给爱的人娘的情怀

□程艳

在乡亲们的眼里，娘可算是个人物，自从嫁给我爹那天起，她时不时地会做出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娘特喜欢家门前的那条江，江水碧清，江两岸是石头滩，湍急的江流把水中的大小石头冲洗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让人舒心。

娘爱在江里捣鼓，捡螺丝、抓小鱼、摸泥鳅，她全不费力，那功夫不是谁想学就能学会的。那时家里特别穷，娘捉来的鱼虾自己舍不得吃，每天都拿到镇上去卖掉，挣个油盐酱醋针线钱，补贴家用。

后来，生活富足了，娘竟然捞起了江水中的漂浮物，捡起江边的生活垃圾来了。

这下，爹可不高兴了。自打与娘相识以来，爹从来没有责怪过娘，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娘的,可这回，爹无论如何不让了,说，“这活又脏又累不说，还让人瞧不起，再说又卖不了几个钱。”

娘一听爹这么说她，显得格外生气，拉下脸，咿咿呀呀地给爹一通教训。“捡垃圾怎么啦?我喜欢。我还引以为荣充满着成就感呢！我觉得这事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骄傲的事。你以为我是为了卖几个钱啊？你错了。我为的是不让生活富足的家园、美丽的江水受到污染。”训完，斜眼瞟了一眼爹，自豪地给爹补充一句，“你——不——懂。”训得爹连声说：“好好好，懂啦懂啦！你说你啊，只知道什么叫我喜欢，竟不知道什么叫做累。”

事后，爹拿腔捏调地学着娘的模样讲给我听。我笑着竖起大拇指给娘点赞：“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娘的觉悟高，懂生活，爱生活，重视生活，那都是奉献精神。”娘听我如此一夸，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我又知道，娘心里那是个飘飘然，开心得很呢。

娘得到了我的支持，更是乐在其中，空闲下来就去“巡江治理”。这一船一浆便成了娘的一个舞台，唱着“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

这小曲是娘新学来的，说是学来专门唱给爹听的。可爹却不认同娘的这个说法，说那一长串一长串的歌声，娘更多的时候是唱给江里的鱼虾听的，听得那些小鱼小虾排着队浮上水面，鼓起圆圆的小嘴巴，好像在唱歌似的。爹学鱼嘟嘴的样子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后来，这一船一浆成了爹和娘的世外桃源。娘划着船唱着歌，呀呀撸声作伴奏。爹在滩上跟着娘的船，听着歌，不时地弯腰拾起水边上的塑料瓶，累了就坐在船头与娘说说笑笑。成了一幅人在景中，景在画中，画在江中的美景，引来多少渡船人的注目与羡慕。

码头东面石滩上有个泉水塘，也是娘的杰作。

那年夏天，江里的水被生活垃圾污染得很严重，可村里人吃的用的都是这江里的水。有一天，娘扛了把锄头在江滩上寻找泉水，东挖西挖，千辛万苦终于挖出一股冰凉的泉水来。娘捣鼓了半天，一张圆桌那么大的泉水塘便挖成了。娘在塘底铺上一层干净的小石子，上面四周用大石头铺平，以便挑水人放水桶时能够平稳一些，还给泉水塘挖了一个出口，便于泉水满上来时能有个出处。

娘坐在泉水塘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一塘清清凉凉的泉水，用手捧起水来喝一口，“嗯，甜。”娘开心地笑了。从此后，村里人担着水桶都来泉水塘挑水饮用。这样的情景一直延续到村里开通了自来水，来挑水的人才少去了。

我家就住在码头上，娘嫁给爹时，住的是低矮破旧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茅草房。小时候，刮台风，娘就会趴在木梯子上面顶着，我曾好奇地问过娘，娘说防备房子被风吹倒呀。下雨天就更麻烦了，漏了就要接水，为这事娘时常彻夜不眠。

改革开放后，我家茅草房改建成了用石头砌墙的平房。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又拆了平房建造了大洋房，如今娘住进了小别墅。

院子里的花开出了各种小骨朵，一阵风吹过来，缕缕都是清淡的花香，这是娘梦想中的院落。一院子的花，一屋子的书，鸟语婉啭，或品茗，或观景，或静坐，或晒太阳，或看书，每每想起这些场景，我就会感受到娘拥抱幸福的姿态。

如今，娘年纪大了，可娘那一脸元气满满的笑脸，那股朝气蓬勃的精神状态着实让人羡慕，谁都不会相信她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每天，娘都会去屋后的小菜园里摘一些菜，满菜地的蔬菜瓜果都是娘亲手种的，菜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渗入了娘的汗水。我常常对娘说，年纪也大了，您吃不消种就不要种了吧？

娘笑了，眉宇间流淌着浓浓的幸福对我说，“身体好着呢！今年体检，除了血压偏高一点点，我啥毛病都没有。我生逢盛世，我要乐一个天长地久，活一个寿比南山。虽然我年老了，但我要从容自若的活好每一天。我还要强身健体，让你们带着我出去，去感受大好江山，去长长见识。”娘啊，您可真是个慧心妙舌的老太太。

娘还恋旧，家里的石磨、耕犁、风车、田地清理收割用的农具等，全都收集在储藏间。这些农具几乎都被现代化机器取代了，可是娘舍不得扔掉，说这些农具虽然都已成为人们渐行渐远的记忆，但有了它们的存在，为我们敞开着一扇充满温暖的记忆大门，充盈着别样的农家风情呢！

我知道，那都是娘的情怀。

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未经许可，禁止转载、复制、摘编、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ls/23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