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勋银杏谷里的活辞典

疫情过后的第一个夏天,有这么一个人,手里拿着相机,带着一群老少爷(娘)儿们,正漫步在千年银杏谷的小径上,边走边向大家慢条斯理地讲着。

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开场白:“各位作家朋友们,一会我也不叫你们作家老师了。今天到这里来,我就当你们是一群幼儿园的孩子,你们也把我当作幼儿园的老师,希望你们在这里尽情地玩耍,放松自己,好好感受这个银杏谷的夏天。我的任务就是给你们照相和讲解。”看到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真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小朋友们游园的场景。

这个人便是玉龙旅游公司的顾问、年近七旬的邓世勋老先生。

说是老先生,其实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也许是心态好的原因吧,顶多也就五十挨边的样子。此时的他,正带着我们作协的一干人马,步履矫健地行走在千年银杏谷的小路上,节奏也一点不比我们慢。经过一个体格庞大的水车之后,几个女生纷纷跑进栀子花园去摘花,就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一样,邓世勋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水井旁,邓世勋正向大家讲述这口井的来历。那是听訞当年在这里取水用的,因为一场洪涝灾害,河里的水变得浑浊,喝了它极易传染疾病,已经不能再饮用了。听訞发现地下的水很纯净,于是打了一口井,用绳子将水桶吊下去取水吃。讲完后,便让我们打一桶水试试,有好奇的女生便将井旁的木桶,随着绳索放入井中,等水桶被完全浸在水里时,便用两只手转动轱辘,不一会,一桶清冽的井水便打出来了。

“那水桶底部为什么是尖的,不能放在地上呢?”有人问邓世勋。这时,他把相机挎在脖子上,一只手提起水桶,向大家讲述为什么桶是尖的。“尖,与地面接触面积小,就不会粘上泥巴,或者即便粘上,面积也不大,下次再放进井里时,不会对水质造成污染。”当然也有其它的功用,比如防止别人拿回家去,因为尖脚的桶,只能在这里专用,拿到其它地方,放都放不稳,自然也不会有人拿了。

“哦!”听邓老师这样一讲,大家便恍然大悟。

走过电影《聂隐娘》的拍摄基地,拾阶而上,邓老师带大家来到一座老房子前。房子的一边,有一扇巨大的石磨,直径近两米。“你们看这石磨,并不是从其它地方搬来的,面是从原地凿出来的,它的根基就扎在这块土地里面呢!从这块石头被凿的年代来看,有一千多年了,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的建成,便至少有一千年。”大家仔细一看,这石磨的质地颜色,与山坡上的石头无二,确实就是这里长出的石头。我们便更加佩服邓老师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了。

每当走过一片银杏树林,特别是站在每一棵上了年纪的古树面前,邓世勋都会准确向我们告之它的树龄。要知道,位于随州洛阳的千年银杏谷里,共有百岁以上的银杏树6万余棵,其中岁以上的1万余棵,千岁以上年龄的银杏树就有棵。尽管这棵古树分布在方圆几十里的银杏谷中,而它们每一棵位于那里,有什么来历,甚至当年是什么人种下的,村子里有什么典故,邓世勋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他还能根据当地的习俗和所在的位置,辨别出银杏树的各种用途,如镇村树、镇宅树、财神树、爱情树、同龄树、送子树等。经过他的讲解之后,这些树的来历与故事,便如同那老树的年轮一般,深深刻在我们的脑海里。

在一棵雌雄同体的银杏树前,邓世勋向大家讲解了几千年前,人们就摸索出了嫁接技术,即在一棵公树上面嫁接出母枝。他分别从各个枝丫的颜色和接头上,判断出哪些枝干是嫁接的。邓老师的一席话,让我们对他渊博的学识肃然起敬的同时。也让我们更加佩服祖先的智慧了。

如果我问你:你见过银杏树开花吗?你肯定说没有。但有一个人见过,那个人便是邓世勋老师。“银杏为神树,开花是天机,子夜人静,随开随谢”,为了看银杏树开花,邓老师硬是曾深更半夜来到银杏树下,盯着枝头,捕捉那开花的瞬间。他向大家描述了银杏花的形态之后,又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一段关于银杏花的传说故事。

在五老树前,他更是饱含深情地讲解着五棵老树的来历。由于五老树的传说有多种版本,邓老师便挑选了其中一个版本讲给大家听。这些故事也无疑与听訞和她的后代有关,是凄美的爱情故事与中华民族传统孝道的融合。

邓老师讲得最多的,还是关于炎帝与听訞之间演绎的那个木石情缘了。“炎帝神农小名石年,妻子听訞小名白果,夫妻间相敬如宾。因炎帝神农忙于大江南北的农耕,夫妻聚少离多。那年炎帝神农又一次南巡时,听訞送至随南青林山下说:我俩栽一棵树以示送别纪念,这棵树就用我的名字命名叫白果。今后每年春天我都会来这里迎接你,来一次栽一棵树,如果你归来见到的是古树群落,不要悲伤,那是白果的期盼与思念。炎帝神农说:石年就是累死他乡,灵魂也会化为不朽的石头回到古树群落守护在你的身旁。数千年后,他俩彼此都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于是,青林山下有了银杏谷和来自全国各地神农后裔捐献的百万石磨。”

听訞是炎帝唯一的妻子,也是中华民族的始祖之一,后人尊之为“华夏圣母”。她的几个孩子中,有大家熟知的精卫,那是炎帝的小女儿,也就是成语“精卫填海”中的主角。后来,炎帝远赴异乡采药误食断肠草而死,听訞便一心辅佐他们的儿子炎居,最后炎居继承了炎帝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代的帝王。

行走在银杏谷里的石磨上,邓老师也介绍了这些石磨的来历,并为我们普及了不少关于石磨的知识。从磨的齿楞看,有八方的、十方的,也有十二方的等等。他还能从每一块石磨的材质、形状和纹路来判断这些石磨是湖北湖南的,还是东北的、江西的、福建的、广东的等等,以及哪些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哪些是富人家里的石磨,它们都是有区别的。

午饭过后,邓老师连午休都顾不上,又带着我们去踏赤水河、探听訞洞。车行六公里后停下,邓老师指着一条河流给我们介绍,它上游两岸的山多是黑色的玄武岩、石灰岩,而水库以下至平坝、京山,便全部成了红色的火山岩。山映水红,那满山的红石头,红土倒映在水中,恰好印证了赤水河的来历。

车到山前不见路。我们来到半仙山脚的听訞洞下,虽然从山脚到洞口不到米的路程,但由于尚待开发之中,一路上荆棘遍地,个别地方还陡峭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可背着摄影包的邓老师居然如履平地一般,总是走在最前面。记得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和邓老师一起探访听訞洞了,他每次都是这样,一边为我们带路,一边为我们讲解。他介绍说,这个洞便是听訞出生的地方,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人前来祭拜。进得洞内,只见里面摆满了香烛,足以见得炎帝听訞的后裔们始终也没有忘记始祖的恩泽,那袅袅的烟雾里正弥漫着缅怀和敬仰之情。

上次,邓老师还带我们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棵树叫盆闶(kǎng)树。说的是这家人为了防止银杏树再次被雷击,在树顶上盖了一个盆,后来树长大后,将盆顶在了树顶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要不是听邓老师讲,我还不知道那个“闶”字是怎么写的呢。

还有一个我没记住名字的村落,在这里,他指着那几棵银杏树,对我们讲解是如何根据外形初步判断银杏树年龄的——大约每一盘枝节为年,这棵老树的枝节一共同有五六层,当然便是一千多岁了。而其中一棵树干上,留有一些斑驳的火烧痕迹,邓老师说,这是经过多次雷击过后留下的。想一想,这棵树经过岁月的侵蚀、风吹日晒雨淋霜冻和雷击、依然是那样的茂盛,可见它有着多么顽强的生命力。

就这样,邓老师一路给我们讲了很多传奇的民间故事,比如,金牛的故事,北斗树的来历,祖母抓饭、白果庙与望夫台的故事……数不胜数。就连上次我们一起去大洪山的映天池和长寿岛,也听到了邓老师收集的很多民间故事与传说。不得不说,他收集的这些传说故事,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食粮。

邓老师从前是文化馆的馆长,知识面广,文化底蕴丰厚。他还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大山的回声》,也赠送了我一本,现在还被我精心地收藏在书柜里。本来想为他写一篇书评的,由于自觉水平有限,加上工作较忙,便一直未动笔,感觉很对不起这个老大哥、老前辈的。

“银杏谷的夏天是绿色的。山如绿色的屏风,挡住山外的热浪,环抱出一泓泓静幽。”此次采风之前,邓老师写过一篇关于“银杏谷的夏天”的文章,以他长年在银杏谷的感受,用自己敏锐的视角,发现银杏谷四季的美,特别是夏天里那满目的绿色,随着邓老师的笔端跃然纸上,令人心驰而神往。这也是此次他邀请我们作协部分作者前往采风的起因。

一路上,邓老师在为大家作详细讲解的同时,还不忘给大家照相留念。除了单个的拍照之外,他也不厌其烦为文友们分组拍照。尽管大家的手机也有很好的照相功能,但关键时候还得请这个专业的人士。每逢重要的景点,他都组织大家站成两排,合影留念。而每当按下快门之前,他会举起左手,大声地问大家:“银杏谷美不美?”大家便齐声地回答:“美!”话音还没落下,他便迅速地按下快门。

由此可见,邓老师还真有一颗未泯的童心呢。

邓老师不显老的原因,也许要得益于他的爱人——县作协会员邹晓燕女士了。每次出行,晓燕姐总是为他开车,帮他泡好茶,带上茶杯,对邓老师照顾有加。看到他们恩爱的样子,我又一次想到了那些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

他虽然年长,但我们觉得,邓老师的生命就像夏天的银杏树一样葱绿;同时他的内心也闪耀着秋天银杏叶一样的金黄。书上说,这一棵棵银杏都是上古时期的活化石,那么邓世勋先生便不愧是银杏谷里的一本活辞典,也堪称是银杏谷里的一幅活地图。我在想,他的价值是不是可以跟那些千年银杏树媲美了呢。

回到家中,邓老师很快将相机里的照片导了出来,发在群里与大家分享。我一边看着照片,耳边还一边响着邓老师给我们讲解时,那浑厚有力而又亲切的话语。因为行走匆忙,加上女作家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一些段落还没有听完整,我在寻思,什么时候再去一趟银杏谷,好好听邓老师讲解一番就好。

作者简介:

贺卫东,网名三月三,国企高管,爱好文学,著有诗集《不见不散》《胜利之吻》,散文评论集《棒子老虎鸡》等。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z/3112.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
  •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 冀ICP备19029570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