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失在乡村的吆喝声

那些消失在乡村的吆喝声

作者/赵永红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在故乡的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有许多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至今萦绕耳边,让我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有母亲呼喊儿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有小伙伴们呼朋唤友玩耍嬉戏的声音;有春暖花开布谷催春的声音;有夏季雨后满池塘青蛙清脆的鸣叫;有麦收时节金蝉时断时续肆意地喧嚣;有秋季田野蝈蝈唧唧的啾鸣;也有冬季踏着没过脚裸的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我更流连的是那年、那月,飘荡在乡村里的那些美丽的吆喝声。

(一)

“拿麦子换蒸馍、换油条喽”。

声音飘飘荡荡,余音绕梁,不用走街串巷,附近几个村庄的人都能听到。

每当清晨,那一声拖着长音,极富磁性、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总能唤醒我的味蕾神经,有时不知不觉地会伸一伸脖子,咽上一口口水。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

有时赶上爸爸发工资,他都会用少得可怜的钱卖上几个热馒头,外加几根油条,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们兄弟姐妹们吃,父母却从来不肯品尝。吃完油条,母亲还会让我们用油乎乎的小手在头上抹一抹,使我们原本因营养缺乏,干涩的头发瞬间油光发亮。

那时,小麦产量极低,家家户户长年累月都以高粱、地瓜干为主粮,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两顿白面馍馍,油条更是奢侈品。看着焦黄油亮的油条出锅,那个香,想起来都让人垂涎。

那年月,家家户户春节走亲戚也就是用小笆斗装上几个白面馒头,另加一两斤点心。而中秋节,新媳妇回娘家,则是用绿柳条撺上几根油条提溜着,最多再加上几个白面月饼。

村里谁家有了喜忧大典的事情发生。吃喜宴,东道主一般都会东家借、西家求地借麦子,喜宴上,白面馒头随便吃。而过丧事就不一样了,一般馒头都是按人头按数量分发,每人5个,也叫“数子馍”。馒头发下来,大人们一般都是吃一到两个,将余下的馒头,用方手巾包上,最多吃半饱回家。把夹着两片肥肉片的馒头递给放学回家的孩子,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狼狈相,父辈们都会露出欣喜的笑容。

现如今,馒头和油条早已是家家户户的一日三餐,失去了那年月的光彩。而“拿麦子换蒸馍,换油条”则成为了我儿时珍贵的记忆。

(二)

“拨浪鼓、咚咚咚”。

那时,不用问,不用瞧,听到这紧凑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货郎到了。

货郎推着独轮车,两边各放置一个条筐,而条筐里盛满了当时农村家庭主妇必须的针头线脑,各种稀奇的玩具、贴画,当然更少不了一些馋人的零食。

货郎将车停在大街中央。不大会就会被一群少妇围住,你要纳鞋底的洋线;她要绣花的顶针、彩线;结伴要买“虎头鞋”的样式。有要扎头发的皮筋、红头绳的;有要卡子、梳子、篦子的;有要搪瓷缸、小镜子的;有要雪花膏、头油、痱子粉的。你一言、她一语,忙得货郎不亦乐乎。

少妇们走了,就会换成中年妇女的战场。她们采买的目标很是集中,一般都是家庭的必须品,譬如:袜子、肥皂等等,她们会跟货郎一分一分地讲价,直到货郎感到不耐烦了才成交,中年妇女都是居家过日的好手,会精打细算,把采购成本降到最低。

等最后一泼人走的差不多了,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瞧着的我们一班子孩童才会靠近。大家会把攥在手心里,沾满汗珠的零钱递上去,你买梨膏糖,他买花喜团(一种用炸开的高粱、大米、糖沾在一起的圆形食品),有的买上一版砸炮,有的绕上一团糖稀,欢声笑语在空气中萦绕,仿佛世界上最幸福的事都降临在了我们头上。

据史料记载,拨浪鼓在我国,最早产生于先秦,发展至宋代,其用途基本有三:一是礼乐之用;二是商业之用;三是儿童玩具。

古代的货郎也常常摇动着拨浪鼓招徕顾客。南宋李嵩《货郎图》中货郎的手里就拿着一具颇为考究的拨浪鼓。在他的担子上挂满了各种儿童玩具和小百货,后面的货架上还斜挂着一个特殊的拨浪鼓,由四个逐渐增大的小鼓叠在一起,这里的四面小鼓由小渐大,大小不同,摇动时会发出高低错落的音响,设计得非常巧妙。通过这只拨浪鼓可以看出,在南宋时期拨浪鼓做为民间玩具已十分流行,并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小商品之都浙江义乌,便是由货郎拿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发展成为今天的“世界超市”,义乌人将之称为“拨浪鼓文化”。

北京人则认为,拨浪鼓是他们的宝贝,他们珍爱拨浪鼓就如同珍爱天坛。很多反映老北京市井民俗的书中都有关于拨浪鼓的描述。

如今,在城乡大小超市遍布,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货郎已失业,独轮车技艺已失传,那诱人的拨浪鼓声也早已不复存在。

(三)

“磨剪子咧,戗菜刀”

磨剪子、戗菜刀按说是一个技术活。师傅一般是肩扛一条长凳,一头固定着一块磨刀石,一头提溜着一个小水桶。一嗓子浑厚,字正腔圆的“磨剪子咧、戗菜刀”,昭示着他的到来。

师傅进村后,有时并不急着开张生意,而是先找一处浓密的树荫席地坐下,从腰间摸出那把油光发亮的旱烟杆,从烟袋中捏出一捏黄中带黑的土烟丝,将烟锅塞满,用母指摁实,掏出洋火“嚓”地一声擦燃,点上烟锅,狠狠地抽上几口,烟的香味、呛味相互交织着在空气中弥散。有时他也会被呛得流泪,但那种惬意的神情依然会流淌在他的脸上。

有主顾拿来剪子,他不紧不慢地接过手,用拇指先试试锋刃,然后从水桶中取出毛刷,将磨刀石打湿,将剪刀口张开,一手用力摁着,在磨刀石上来回滑动,磨一阵停下来,还是用拇指再试,直到剪刀锋口的四面都磨过一遍,他觉得满意了,然后取出一团棉花,让顾主试验,直到顾主满意为止。此时,师傅的脸上有时会冒出细微的汗滴。

戗菜刀更是力气活。师傅必须将新刀的刃口,用锋利的类似于刨子(木匠用来戗平木材表面的一种工具)的工具将两面戗薄,然后再按照磨菜刀的流程,将刀的两面磨好。一把菜刀下来,师傅会满脸是汗,既是在冬季也会满脑袋冒汗,热气蒸腾着,仿佛一缕青烟。

现在,磨剪子、戗菜刀的活计还依然存在,但呼喊声早已被一种扩音喇叭代替,磨刀石也被电动砂轮替代,失去了原始的风味。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党的富民政策惠及亿万民众,农村人的生活水平在大幅提高,在那年、那月,飘荡在乡间的美丽呼喊声越来越遥远,那诱人的吆喝声越来越成为人们的美好记忆,成为历史的印记。

作者简介:赵永红,山东省东明县人,现供职于山东东明石化集团有限公司,高级政工师,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喜阅读、爱交友、笃爱旅游,业余爬爬格子,散文、诗歌、小小说、杂文等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及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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