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张良村用生命和至爱谱就的感人至深的主

文/张良村

军旅作家贺贵成历经20年创作的长篇小说《雪域高原》,通过上个世纪80年代雪域高原上一群中国筑路军人,在海拔米左右、荒无人烟、空气稀薄、严重缺氧的永久冻土带——唐古拉山、风火山、沱沱河大桥的三大工程中修筑青藏公路的感人故事,塑造了一批活生生、呼之欲出的中国硬汉,写出了一种精神,即人类在面对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面临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时的一种顽强而巨大的生命力,歌颂了中国当代军人超人的刚硬坚强、勇敢忍耐、奉献牺牲的豪情和钢铁般的意志,是对人类毅力的歌颂,是一部激励人类克服任何艰难险阻、积极向上的史诗;同时,朴实的叙述中包含着深沉的情感,读来不时让人热泪盈眶。

这是一部来自扎实厚实的基层军营生活体验、用生命和至爱谱就的感人至深的主旋律作品。小说写事写得巧,结构完整。

《雪域高原》这类感人的题材,在我们当代军人生涯中并不少见,如《天路行军》、《边地母亲》等,但往往以散见的短篇故事居多,而像《我在天堂等你》等有完整结构的、能够把各种感人故事揉成一个艺术整体的作品是凤毛麟角。《雪域高原》既写了青藏公路改建工程的大背景,写了工程所面临的种种困难,人力、物力、自然环境等等,又没有被这些一个又一个的事件所缠绕,没有写改建工程事无巨细的全过程,而是以三个大的最能表现军人刚强硬汉形象的重点工程为背景,重点写了在工程建设中的人,写他们面对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而激发出的巨大生命能量和至爱。战友之间的友情、亲人之间亲情、男女之间爱情,一个“情”字贯穿始终,使作品具有较强的感染力和可读性。

小说通过“饮事员持枪杀团长”故事起始,说明:凡是到尖刀连来的人,往往是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或者有这样那样的目的。他们大部分是被盛怒中的团长“发配”到工程尖刀连的,是到青藏路第一线去承担最艰苦的任务。但置之死地而后生,恰恰是这些人,创造了生命的奇迹,锻造成中国的硬汉。

小说不仅故事写得巧,关键是透过故事表象的人类行为,写出了一种普遍而永恒的人类精神,一种令人向往的崇高、纯洁的精神。这种精神体现在中国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战士身上:就是那种能战胜任何“敌人”的精神:不怕艰苦、不怕失败、不怕困难、不怕死亡的“压不倒、摧不垮的钢筋铁骨”,是一部闪耀着民族之光、军魂之光和人性之光,赞美崇高、充满阳刚之气的雄壮的主旋律作品。

小说通过20世纪80年代雪域高原上一群中国筑路军人,在荒无人烟、极其恶劣的永久冻土带——唐古拉山、风火山、沱沱河大桥的三大工程中修筑青藏公路的故事,塑造了以秦擎天、王大寨、何玲、李俊杰、张德彦、黄宝宝、钱远明、俄尕志、孙绪明、钱自化、余辉、邹洪康等为代表的一个个富有现代特性的中国硬汉的艺术形象,通过他们,写出了中国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战士那“压不倒、摧不垮的钢筋铁骨”,写出了一种精神,这就是中国军人能够战胜任何“敌人”的精神:不怕艰苦、不怕失败、不怕困难、不怕死亡,是一部闪耀着民族之光、军魂之光和人性之光,赞美崇高、充满阳刚之气的雄壮的主旋律作品。

青藏公路是内地沟通西藏和南亚的咽喉和血管,是西藏连结内地的神经和脉搏。这是一条艰险之路,蛮荒之路。唐古拉山,藏语的意思为“高原上的山”,主峰海拔米,横卧西南,巍巍千里。青藏公路经过的唐古拉山口,海拔也有米。别说劳动,就是走起路来,也明显地感到氧气不足,气喘吁吁。风刮得人站不稳脚跟,雪打得人睁不开眼睛,高山反应折腾得人痛苦不堪。那里高寒严重缺氧,气候特别恶劣;那里虽不是枪林弹雨的战场,闻不到浓烈的硝烟,看不见冲天的火光,然而那里的战斗却照样惊天动地,照样威武壮烈。仅尖刀连一个连,4年期间就有7位官兵英勇牺牲!那条通往幸福的高高的天路改建工程不是用百元钱的人民币一张张铺就的,也不是用砂砾、石灰、水泥、沥青铺成的,它是用筑路官兵的汗水、青春、忠诚、生命铺就的!是用战士的忠诚和血肉之躯筑起的千里坦途!

上车后,大家立即关上了车门。坐在五辆车上的战士人人感觉到头昏脑胀,上气不接下气,周身软软的。三天三夜的路途,他们全靠吃饼干充饥,人人嘴唇已干裂出血……

胡南雄和黄宝宝手握铁锹在地面上铲着白如面粉的积雪倒入桶内。铲了半桶后,他们就用三根钢筋搭成喷灯烧水架,吊起水桶,开始用火柴点喷灯生火,但划掉几根火柴怎么也点不燃。

这里海拔五千两百多米,水的沸点只有六七十度。喷灯燃着呼呼的火焰煮了二十多分钟,但见面条还是硬梆梆的,就是煮不熟。端起冒着热雾的饭碗,大家两眼直愣愣的看着硬梆梆的面条,胃口都没有了,但还得吃,吃了饭还要搭帐篷,卸车。张德彦带头吃了两碗后,看到有的人才只吃了半碗,表情严肃地说:“每人必须吃够两碗,否则下午干活,身体支撑不住。记住,必须像完成任务一样。”可是,叶增光一碗还没有吃完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胡南雄赶快将自己的碗放在地上,跑过去扶着叶增光坐下。张德彦说:“实在吃不下去,就不要吃了。”叶增光吐得脸色惨白,全身无力,就想倒下去。黄宝宝也过来扶着叶增光,并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些不?叶排长!”叶增光有气无力地说:“好些了!”叶增光呕吐出来的凌乱的面条,瞬间在雪地上结成了冰。

大地如铁板一样坚硬无比。冰封雪裹的唐古拉山属于永久的冻土地带,风吹得人站不住脚,地冻得铁镐也挖不动。推土机沉重的铲子一下去,只推出几道白印痕。无奈之中,张德彦大发其火:“怎么一点都推球不动。”推土机手余辉很难为情地说:“我也没办法。”张德彦吼了起来:“不行,再来。”余辉又爬上推土机的驾驶室,放下铲刀,加大马力,大家只听到推土机铲刀与大地接触时发出“砰”的一声响,地上还是几道白印痕。张德彦咬牙切齿地用穿着大头鞋的脚跺了几下,似乎想一脚把亿万年来的永冻层跺融化:

“去他妈的,这个狗日的唐古拉山,就这么坚硬,就这么害人!”余辉跳下驾驶室,解释道:“副指导员,这地太坚硬,我马力加得够大的,可是还是几道白印子。”张德彦说:“不怪你,只怪这冰天雪地的鬼天气害人。”孙绪明说:“大家再想想办法。”张德彦狠狠地说:“球的办法。有烟没有,来一支。心里烦球的很!”余辉立即从衣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张德彦。烟点燃了,张德彦猛吸两口就不停地咳嗽起来。尔后,大家又接连反复地试了几次,大地还是毫发无伤。到了傍晚,机械排的士兵们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怀着沉重地心情回到了驻地。

小说写情写得出色。虽然行文很朴实,但包含着深深的感情,是饱蘸着血泪写成的。曾经有五六次让我落泪。在页页是严寒、冰雪、工地、工程的《雪域高原》里,处处流淌着滚烫的情意。

梁菊芳几千公里的路走过了,她却一点没感到累,当部队领导让她在格尔木休息一天再走时,她坚持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丈夫再休息,这种力量促使她一口气到了唐古拉。她终于看到唐古拉山一年四季不化的雪山。她本想见到丈夫时把自己一腔的埋怨、委屈、痛苦好好发泄一下,可看见丈夫脸黑如农村的铁锅底,一层层地掉皮,嘴唇也干裂得流出了血,还在顶着强劲的风沙在过筛石灰,她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抱着丈夫哭。

“我的脚……我的脚……”何玲听到声音立即跑过去,才发现赵小刚整个身子还压在帐篷布上。何玲问:“你的脚怎么了?”赵小刚双手攥成拳,使劲擂自己的脚。何玲这才发现,他双脚竟没穿袜穿鞋。王大寨和秦擎天也跑过来了。王大寨见状,怔住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不穿鞋袜呢?”赵小刚有些痛苦了:“见你跑出帐篷,我迷迷糊糊地只穿上衣裤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何玲说:“快把他送到我的帐篷。”秦擎天赶紧弯下腰,将赵小刚抱起,朝着何玲住的帐篷跑去。进了帐篷,何玲叫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的秦擎天把他平放在她床上。王大寨说:“我去找瓶热水来!”何玲说:“不用。”王大寨焦急地问:“那咋办呢?”何玲说:“秦副连长,请你端盆雪来。”秦擎天转身在帐篷内看见何玲的洗脸盆,就想弯腰去取,但就在那一刻,他又觉得拿何玲的盆不妥,便直起腰转身要到自己的帐篷里去取盆。何玲说:“还愣着干什么?就拿我这洗脸盆去!”秦擎天弯腰拿起盆走出帐篷。王大寨也跟了出来。他俩很快就在帐篷外用手捧了满满一盆白雪回来。何玲把赵小刚从床上扶起坐到床沿上,让他两条小腿垂着。秦擎天赶紧过去扶着赵小刚。何玲将赵小刚的双脚按在雪盆中,迅速地用雪搓起来。她一边搓他的脚,一边抬起头,问:“疼不?”赵小刚说:“不疼。”何玲更加快速地用雪搓着他的脚:“不疼就麻烦!”王大寨大睁着眼看着何玲双手忙碌地为赵小刚搓着脚。一盆雪搓化了。何玲问:“现在开始疼不?”赵小刚答道:“不……”何玲又问:“还不?有没有……像被火烤一样的感觉?”赵小刚又答道:“有……点点……”何玲说:“这就对了。”接着何玲扯下搭在铁丝上的毛巾,轻轻地给赵小刚擦干了双脚,将毛巾放在盆里,开始解自己的钮扣。王大寨还是傻傻地看着。还是秦擎天反应快,对王大寨说:“连长,你快帮我扶着!”王大寨上前扶着赵小刚。秦擎天迅速解开胸前钮扣,一把将正在解钮扣的何玲拉开,蹲了下去,将赵小刚的双脚暖在自己胸上。赵小刚说:“不,不!”秦擎天用绒衣将赵小刚的双腿裹住,紧抱在怀里。渐渐地,赵小刚感到自己的双脚恢复了知觉,温暖了……

钱远明的老婆丁巧巧是在钱远明做了截肢手术医院的,一见到躺在病床上输液的钱远明,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叭”地滚了出来,接着便扑在病床上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感到被子下面有些空荡,刹那间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停止了哭声,双眼瞪圆了,看了看钱远明,又看了看孙绪明和黄宝宝后,猛地掀开被子,只见钱远明的左脚没了,大腿上裹满了厚厚的纱布,她惊呆了,双眼呆呆地盯着纱布好半天没动,然后她的双手颤颤抖抖地抚摸了一会儿,随即哆嗦着身子扑在病床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钱远明的热泪从紧闭着的双眼的眼角流了出来,他没有擦,任凭泪水流到枕头上……

“天哪,我哪辈子做了坏事啊,老天爷对我这样不公啊……”丁巧巧哭吼着。

夜深人静,偶尔一阵大风吹来,使帐篷发出“哗哗”的声音。孙绪明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又开始失眠了,他强迫自己数数,希望自己早点睡着,恢复好体力,明天还要挖掘涵洞。但不管自己怎样在心默数着数,总是越睡越清醒,越睡越精神……

孙绪明自从处理完吴雁的后事回到风火山施工以来,几乎一直处于痛苦之中。他最怕夜晚,这种怕不是因为高原的严寒缺氧导致的睡不着觉,而是因为精神的煎熬,尽管每天施工很劳累也很疲惫,但只要脑袋一挨枕头,就没了睡意,脑海里总是浮想连翩……一到夜晚只要一有过往的车辆在施工地段陷车,只要一有人来求援,他是第一个穿好衣裤下床窜出帐篷,然后带领几个战士上车就走,自己开着推土机把陷车拖出来。他觉得干活比在床上彻夜难眠痛快得多,不仅能让更多的战士睡个安生觉,更主要的是消磨了时间。那种在漫漫长夜中盼天亮的煎熬折磨已使他快要发疯了。

他探家回到工程尖刀连,收到那封加急电报后,身上揣着秦擎天塞给他的五百元钱心急火燎地赶回吴雁家。吴雁的母亲杨局长见了孙绪明,非常冷淡,不愿与他多说什么,这让孙绪明非常难受。倒是吴雁的父亲吴县长对孙绪明还比较客气,他从吴雁的卧室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孙绪明,说:“这是雁雁临走之前,给你亲笔写下的。我和她妈妈已经看过了。”孙绪明双手接过吴县长递过来的只有一页纸的字迹潦草的信,急切地看了起来:

绪明:

我多么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的时光。都说失去了,才知道其珍贵,我现在对这句话的意义才真正地理解了。请相信我,绪明,我是爱你的,我不能失去你,可是你的冷淡和蔑视却让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再获得你的原谅了,时光不能倒流,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时光了。面对你的目光,我无地自容,也许只有一死才能洗清我在你身上烙下的耻辱的印迹,只有一死才能重新得到你的爱和信任了。

我的好丈夫,我先走一步了,如果真的还有来世的话,愿我俩结伴而行吧!

我走了,带着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慨而走的。我的死与你无任何干系。怨只怨我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把握住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了,绪明,你能来看我,在我的墓前说一声,你原谅我了,你不再认为我吴雁是一个彻底的轻浮女人了,好吗?

小说写人写得好。读完小说,很多人物都浮现在眼前,能够呼之欲出。在唐古拉山、风火山、沱沱河大桥的三大工程中,我们看到了从工程尖刀连中,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他们并不是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他们来自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有着各不相同的个性,对同一事物也往往有着并非一致的感受。

他们有共同的一面,在恶劣的自然条件和艰巨至极的工程任务面前,都能咬紧牙关,绞尽脑汁,苦撑苦干,决不后退。

正是这些真真实实、活活泼泼的个性,在我们的心头刻下了凹凸鲜明的印象,乃至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中认出某一个人来。无论是作为主人公的秦擎天、王大寨、何玲、张德彦,还是作为次要人物炊事员黄宝宝、李俊杰、孙绪明、钱远明、俄尕志、钱自化、驾驶推土机在开挖水沟的余辉、兵龄不到天就牺牲了的何小碧、老家是河南驻马店农村的邹洪康……每个人都有一个曲折生动、感人落泪的故事。这些故事,使战斗在唐古拉山上的汉子们丰富、深沉、立体,他们是当代中国军人的代表,他们是中国人的代表,他们是人类的代表。

大寨: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丈夫不在身旁的女人,除了忍受内心的孤寂,在外面还处处受排挤,现在的政策分房以男方为主,各种福利照顾优先考虑双职工,这些我都不计较,谁让我嫁给你一个军人呢?可近两个月来,我的椎间盘突出综合症越来越重,卧床不起,医院,全年一百多元的奖金局里一分不给,请人护理局里又不出钱。人家的孩子回来热饭暖衣,而我们八岁的孩子放学回家却要做饭洗衣,做她不该做的事,我实在受不了。我们与其两人受苦,倒不如分开的好。我只能狠心走离婚这条路了。

爸爸:妈妈的病很重,翻不过身来,我每医院帮妈妈翻身。我人小翻不动,妈妈老是拉着我的手哭,爸爸你快回来吧!

正面人物如此,转变人物也是如此。张德彦心胸狭窄,为了私利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但在大家的感召下,他最后牺牲在工地。

无情未必真豪杰。小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现在时的完整,过去时的完整),都有自己许多感人的故事,它使我想起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作者生活扎实,体验真切,真情实感,惟妙惟肖,能够把读者带入那种极端生活中,读者能够身临其境地体验基建工程兵的苦与乐,与工程兵战士一起哭,一起笑。

王大寨坐在镐柄上连吸了三支烟,突然觉得这儿太静了,静得有些瘆人,让人有了一种忘掉自己也忘掉世界的感觉。他腾地跳起,拉拉汪满良:“起来,咱们开始干活。”

挖机沟是个艰苦而付出体力很大的活。近一个月来,人人嘴唇干裂了,有的嘴唇上还淌着鲜血,脸黑如锅底,双手虎口震裂后又结出了厚厚的茧疤。

开饭时,炊事员黄宝宝见大家那黝黑的面孔、干裂的嘴唇和深陷的指甲,就想落泪。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人们仍然吃着罐头脱水干菜,变换着花样的黄豆,外加四川豆腐乳

巍巍天路,车轮滚滚。翻过海拔四千八百三十七米的昆仑山口,工程尖刀连又遇到了第二个灾难:严重缺氧带来的高山反应,使经受颠簸的士兵们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有的士兵一到五道梁就呕吐不止,脸色惨白。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一位新兵从车上抬了下来,放在了公路边上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王大寨吼了起来:“快,快抢救!”

通铺床上,赵小刚的一声咳嗽打断了俄尕志的回忆。俄尕志翻了一下身,问:“赵老兵,你也没睡着呀?”赵小刚说:“唉,在这烂高原上睡不着,鼻子也不通气。”俄尕志说:“你在想什么?”

赵小刚说:“想家,想父母,想未婚妻……”

直到第二天上午,达杰他们首先挖出了俄尕志的军帽,军帽上的红五星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接着推土机停了下来,官兵们也扔掉了手中的铁锹,开始跪在地上拚命地扒着泥石。终于,俄尕志的身体扒了出来。俄尕志是面朝下扑在地上的,头上有不少血迹,怀里抱着已经压扁的药箱,脸已是血肉模糊,鼻子已被沉重的泥石压平了,血凝固在脸上,还有绿色的军装上,僵硬的尸体呈一个弓状……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不少人开始悲痛落泪。

俄尕志的尸体停放在连队的营区里,何玲泪水涟涟地给俄尕志清洗脸上和头上的血迹。藏族同胞们眼里噙着泪水围着俄尕志的尸体看着何玲清洗尸体。

这时,王大寨和几个干部都坐在连部流着眼泪发呆。达杰和卓玛进来才打破了帐篷内的寂静。达杰说:“俄尕志是为我们藏家牺牲的,我们风火山全体藏民请求将他进行天葬。”

俄尕志的尸体被白布裹紧,像母腹中的婴儿一样弯曲着,被绑在一个井字形的木架上,被李俊杰、赵小刚、钱自化、钱远明从寺院抬着走在通往天葬台的路上。他们的后面跟着达杰、卓玛等一百多名藏族同胞,接着是工程尖刀连的官兵。送葬队伍浩大壮观,犹如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龙,在半山坡上前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毛毛小雨的呢喃、雨水集成小小溪流的汩汩声和送葬队伍的脚步声。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路途,人们远远望去,天葬台(藏语称“杜尔决”)座落在一片绿色的山野之中,浓密的青草和各色野花散发出沁人的芬芳。这里空旷幽静,庄严肃穆。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的经幡堪称世界之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五色经幡遮天蔽日。条形的玛尼墙、圆形的玛尼山,一字排开的佛塔,仿佛造就了一个极乐世界,使人感受到一种心灵的震撼,不由得产生一种从今生到来世的畅想。这是游牧文化的古老遗风。

李俊杰、赵小刚、钱自化、钱远明抬着俄尕志的尸体按达杰的指点绕着山垭上石头围成的祭坛转了三圈,然后就将尸体抬放在天葬台上。藏族同胞和部队官兵都自觉地站在离天葬台五米开外的地方伫立着,默默地看着头向西俯卧于天葬台上的俄尕志的遗体,没有哭声,没有叫喊声,一切都在庄严肃穆中进行着,只有偶尔从天空中吹拂过来的风将五色经幡吹得“哗哗”地响。

……

待天葬师收拾好刀子、斧头、铁锤,藏族同胞和官兵们才纷纷离开。人们走出四五米远,又调转目光向天葬台望去:

一只只长着黑色羽毛的巨鹰从天空扑打着翅膀落在天葬台上咕咕叫着,争相啄食……官兵们仰望着空荡荡的天葬台,脸上全是失落的表情。然而,藏族同胞相信天葬台上,有一条神秘的通道从空中划过,它形如彩虹,灵魂就从这里走向了天堂。这些巨鹰都是神的使者,它们使躯体脱离了凡尘。冥冥中,俄尕志的生命从实在化为虚幻,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严酷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英雄主义相结合,是这部小说在一大特点。小说写得很残酷,很原始,但又写得诗情画意,又很美。

人们纷纷坐下了,这才发现各自的虎口被震裂了,并渗出了血。王大寨吸着烟,苦思冥想地思考着怎样提高工程速度。这些天因缺氧夜里使所有人都没有睡好,加上几天的劳累,人们或坐着或靠着隆起的土包,都闭合了眼睛。李俊杰和赵小刚、俄尕志真的睡着了,打出轻微的鼾声;汪满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知道王大寨坐在了自己身边,又无法打起精神来和他搭话。方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从本子里拿出未婚妻龚萍的照片,左看右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鲜红的太阳照射在冰冷的高原戈壁,尽管已进入三月,但高原没有一点春意,格尔木的树木伸出干枯的树枝,就像瘦骨嶙峋的老人伸出饱经风霜的皱皱巴巴的大手,呻吟着呼唤春天的早日到来。此时的高原用寒气袭人,呵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字眼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成天不是黑乎乎的压缩海带,就是干草筋一般黄不拉叽的压缩青菜,战士们不说吃,闻着就做呕。许多战士患了维生素缺乏症,视力减退,手掌脚掌脱皮,口腔溃疡。每到开饭的时候,战士们都皱着眉头,很艰难地吃一点压缩菜,有的干脆到伙房要点盐,朝饭里一拌,三口两口的强咽下去。看着战士们不吃菜,王大寨就大声道:“同志们,不吃菜不行,不吃菜哪有劲干活?来,一齐吃菜,当任务完成,大家看着我。”他将压缩菜塞了满口,饶有趣味地咀嚼着,吞咽着。战士们只当是执行命令,也学着王大寨的样子,大口吃菜。然而,钱自化吃着吃着,却佝偻着身子呕吐起来。那样子太让胡南雄心酸自责,作为司务长,不能解决蔬菜问题,他感到脸红、感到失职。胡南雄想到黄豆含有多种维生素,便让炊事班用黄豆给战士们做菜。炊事班倒也做出不少花样,炒黄豆、炸黄豆、煮黄豆……头几顿战士们吃着还新鲜,黄豆总比压缩菜好,但没吃几天,战士们又不吃了,怎么能一日三顿的吃黄豆啊!于是,工程尖刀连曾流行战士们自编的黄豆谣:

黄豆黄,黄豆香,吃了黄豆肚子胀,

放起屁来砰砰响,见了黄豆喊爹娘。

达杰他们又带俄尕志和何玲去了另外一户牧民家。在路上,何玲问俄尕志刚才在达杰家她没喝酥油茶,他给他们说了些什么。俄尕志就将对达杰他们说的话如实重复了一遍。何玲听后很感激地说谢谢你了俄尕志。俄尕志说在我们藏家,喝酥油茶是种礼节,不喝等于看不起人家。何玲说下一家我一定喝。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另一户牧民家。这一家牧民住的是用牦牛毛织成的帐篷。一进帐篷,帐篷内因光线不好,点的是酥油灯。男主人正在用手抓糌粑吃,女主人正在用手抓羊粪蛋往炉膛里添。见达杰他们进来,两口子很高兴,男主人招呼他们坐在铺有藏毯的地上。女主人站起来,用刚抓过了羊粪蛋的手抱过几个小碗,放在炉灶台上,左手拿起碗,用沾有羊粪蛋粉末的右手将碗口边擦了一圈表示已让碗干净,接着就提起在炉子上熬得热气腾腾的铁壶装的酥油茶就往碗里倒。第一碗酥油茶女主人递给了达杰,达杰端上后,觉得该先给客人,于是递给何玲。何玲接过酥油茶后心里直犯嘀咕,不喝吧,刚才在路上俄尕志就说过,有失藏家礼节,让别人过不去;喝吧,碗边上还有藏族阿嫂擦碗时手上留下的羊粪蛋粉末。正在她犹豫时,见达杰、俄尕志他们已经捧起碗喝了起来,她就猛地闭上双眼,屏气一口喝了个碗底朝天。(这也是硬汉行为!)

傍晚时分,湛蓝、低垂的天空悬挂着朵朵约隐约现的白云。低垂的白云下,三十多顶帐篷齐刷刷地支了起来。一排排车辆、机械整齐地停放在了帐篷外。

唐古拉荒原又一次被晚霞烧红了。红风吹来,细尘如纱,如飘飘然的女人的轻纱,如拂扬着艳丽华彩的天神地鬼的面纱。渐渐地,焦灼的原野上尘土跃上了半空,在天地相夹的无底深渊中奔涌——狂风大了,一瞬间便吹昏了旷原,吹昏了人们的眼睛。

风火山的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片乌云飘来,顿时不是凄风苦雨,就是雹雪交加。六百米修好的路基经过三天恶劣天气的考验,汽车走上去,轮胎打滑,人走上去就像发酵的面团,脚一踩上去顿时深陷,脚一提上来顿时膨胀……

神谲瑰美的风火山,戴着耀眼的雪冠,那座被藏族同胞视为天神的雪峰,威严挺拔,似乎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

离公路几百米远的地方是筛灰场,战士们正埋头过筛石灰,石灰在天空飞扬,就像白色的密密的大雾笼罩着上空;筛灰场隔壁是碎石场,官兵们在隆隆的机器声中拼命地加工碎石;烤油架上冒着浓浓的黑烟,沥青就是经过那里熬熔后再经拌合机与碎石拌合后拉到工地上的;运输排的翻斗车将一车车沥青混合料拉运到工地,倾倒在路上;摊铺排的官兵脚蹬石棉防护靴又将拌合的沥青混合料一铲铲地平铺在路上,接着机械排的官兵开着压路机进行碾压;人工排的官兵手持铁锹摊铺路基三合土……

工程尖刀连的车队行驶在青藏公路的便道上。他们眼睛所及是山势巍峨,群峰耸立,银亮的雪峰巨蟒似地横卧在广阔的草原上和戈壁滩上,戈壁滩上长有不少骆驼草。他们放眼遥望,在旷无人烟的高原上,偶尔也能见到成群的藏羚羊、黄羊、野牦牛、野驴等野生动物。

何玲看着车窗外的一切,不断地被高原上特有的风景和那些顽强地生活在高原上的生灵们感动着,她觉得她的选择没有错,工程尖刀连将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当她的思绪随着车轮的飞转纵横驰骋时,那恼人的高原反应好像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小说之所以感人,是因为实在、真实、真诚,没有高调,没有无病呻吟,朴实自然的平常叙述中,包含着浓郁的情感。

整个帐篷内的十人大通铺,只有俄尕志熟睡了。俄尕志是藏族人,生活在四川阿坝高原近二十载,很适应高原生活。其他战友高山反应十分强烈,他却毫无头昏、呕吐、胸闷之感。在风雪唐古拉的第一晚上,大家都十分羡慕他能睡得如此香甜。李俊杰说:“连长,谁不想像俄尕志那样睡着,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我们头痛得要命,呼吸也很艰难,憋得心里发慌,冻得脚手始终是凉的。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还没等李俊杰说完,通铺上的另一个战士抢着说:“我刚才想我母亲,可是记忆就是连不起来,想不起母亲长的是啥模样了。”还有几个战士想说什么,王大寨立即制止了:“好了,好了,你们睡吧,过几天就适应了。”

王大寨和几个人将何小碧的尸体抬着走向坟地。尸体后面紧跟着工程尖刀连的全体官兵。有人在哭,却听不到声音,哭泣被凌乱的脚步声和风的呜咽淹没了。

吕莉极力忍住了眼泪,默默地听钱自化讲述事情的经过:“前天下午我开推土机挖水沟时,余辉看见我十分疲劳,他就帮我开推土机挖水沟,哪想到天黑了时,推土机刀片铲破了输油管道,管道气压大,把推土机冲出施工地点几米远,推土机就翻入山下……”钱自化哽咽着,泪流满面地说不下去了。

泪水模糊了吕莉的双眼,泪水打湿了信笺。这一晚上,吕莉在哭泣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又开始哭泣,枕头打湿了一大半。哭泣声惊醒了同宿舍女兵,女兵们爬起来,又对她安慰一番。尽管这样,她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她和余辉在周至县一起上学的一幕幕情景。第二天吕莉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在距团部近二十公里的地方是格尔木烈士陵园。白茫茫的盐碱,白茫茫的芦花。野风中,沙土弥漫,枯草发抖。为开发柴达木盆地而献出生命的建设者安息在这里,从五十年代初期修筑青藏线的民工和士兵,到今天为荒原飞架线路、铺设油管和牵来钢铁彩虹的铁道兵、工程兵、汽车兵、通信兵、管线兵的烈士们,列队般地集结在昆仑山下的这片荒漠中。

余辉就安葬在这里。战友们在余辉的坟上插上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余辉,男,一九六三年七月五日出生,高中文化程度,陕西周至县人。一九八○年十二月入伍,系基建工程兵青藏公路改建工程指挥师三团工程尖刀连战士,于一九八二年九月八日二十一时十九分壮烈牺牲,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又是一年清明)吕莉这天早晨起得特别早,部队的起床号是七点吹响,而她五点多一觉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天气太冷,她觉得周身无力,又在暖暖的被窝里坐了一会儿才起床,进行一番梳洗后,走到寝室外,天色灰蒙蒙的,寒气袭人,口里呵出的气都是白雾。她有点冷,双手使劲搓了搓。这时机关的起床号响起,出完早操,距开饭还有一点时间,她找到卫生队队长请了假。

吃了早饭,卫生队有个医院,她顺便坐上了救护车去。医院下车后,她不禁觉得周身发冷发抖,于是加快了脚步。在寒风中,穿着大头鞋的她来到了郊外的格尔木烈士陵园旁的公路上,她放慢了脚步。刚进陵园,她有些害怕,眼前全是一些横七竖八的坟头,干枯的野草经风吹拂扑打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凌乱的花圈纸屑一会儿飘向天空,一会儿坠落地面,在坟堆上乱舞,已经发旧的花圈架子上还有一些残余的纸屑在风中整齐地发出哀鸣声。吕莉不敢再向前寻找余辉的坟墓了,她害怕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们突然不约而同地从坟墓里爬出来,她该怎么办?她的思维刚张开想像的翅膀,一辆北京越野车鸣着喇叭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五六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他们手里提着纸钱、铁锹,还有一块煮熟的猪肉。他们看了看吕莉,吕莉也看了看他们。他们径直地走到陵园中央的一个坟墓前停了下来,大概躺在冰凉的土里的就是他们的亲人或朋友或同事吧。这时,络绎不绝的扫墓者越来越多,有步行的,但大多数是开车来的,他们都带着纪念亡者的祭品。吕莉这时才大着胆子走到余辉的坟墓前,从挎包里取出一张报纸,蹲下铺在墓前的地上,她又在地上找了四块小石头压着报纸的四角,然后把挎包放在报纸上,将冻僵的双手放在嘴上呵了呵气,搓了搓,才慢慢地从挎包里取出一袋陕西生产的花生、三条她亲手织的毛线护领,还有一盒“凤凰”牌香烟摆放在报纸上,眼含泪水地说:“余辉,今天是清明节,我来看你了。半年多了,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平时工作忙,抽不出时间。花生,是你生前最喜欢吃的食品;烟,我也不知你喜欢哪种牌子的,不过‘凤凰’烟目前是格尔木卖的最好的烟,你就试着抽抽吧;毛线护领,是我亲手用钩针一针一线为你织的,原本是想在你们连从山上下来后,当面送给你,青藏高原冷,风沙大,把护领缝在衣服领口上可防寒防风沙,还可保暖。可还没等你用上它,你就走了,今天我给你带来了。”

说到这里,吕莉已是泣不成声了,大颗的泪水滴在了摆放祭品的报纸上。她索性双腿跪下,双手颤颤抖抖地剥开一颗花生,将花生米放在报纸上,说:“余辉,你吃吧!”她拿起香烟打开,抽出一支放在报纸上,说:“余辉,你抽吧!……余辉,你安息吧,待到明年清明时,我还会来看你……”

夕阳西下的一个傍晚,秦擎天和赵小刚在改建中的青藏公路边并肩散步。

这时,一对朝圣的藏族母子磕着等身长头一路风尘仆仆,在青藏公路上虔诚无比的向着通往拉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前进着。

秦擎天和赵小刚驻足专注地看着这对藏族母子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地磕着等身长头从他们的身旁经过……

当晚在沱沱河下游几公里的河岸两边,工程尖刀连的官兵举着自制的火把在寻找黄宝宝的尸体。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黄宝宝的尸体是第二天上午在浅滩处截阻到的。黄宝宝的肚子大概是灌了水的缘故,鼓胀得几乎要撑破他身上的那套军装,衣领的领章已被河水冲掉了,惨白的浮肿的脸上透着紫青色……

僵硬的尸体,秦擎天和赵小刚他们从冰凉的河水里抬上岸后,放在了从何玲那里拿来,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人们脸上满是悲哀的表情,迈着沉重的脚步将黄宝宝的尸体抬到连队的营区里。

尸体停在营区后,秦擎天说:“大家回去洗洗,就到连部吃饭。”

大家散了,只有秦擎天和赵小刚还站在那里。赵小刚望着黄宝宝的尸体,想起了头天的情景。昨天赵小刚因为有点感冒,下午快要上工时,去何玲那里取了些药,并在何玲那里服了一次,等他出来时,大家都上工了。他在营区里碰着黄宝宝,黄宝宝手里提着装有鱼网的铁皮桶。他俩还开了几句玩笑,他说,黄胖子你又想立功了?黄宝宝笑了,说立狗屁功,我去打点鱼改善改善战友们的生活,你们成天苦死苦活地干,大家指甲都陷进去了,听何医生说那是缺少营养。他说那你小子多打些,让大家营养个够。黄宝宝只是嘿嘿地笑了两声后说,我一定多打些鱼回来,赵班长,你放心吧!赵小刚又说,今年底立功评奖时,我们班首先推荐你立功!黄宝宝说,赵班长,你们在一线辛苦些,应该你们立功。唉,我再好好干几年能转个志愿兵就行了,我这个农村兵要求也不高。赵小刚拍了拍他的肩,说,只要你继续干这么好,别说转志愿兵就是当个排长也不成问题!黄宝宝又说,我还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吗?后来黄宝宝向打鱼的方向走去,赵小刚就上了工……

当然,这部小说也还有一些地方有待进一步完美。比如,通过三个工程来塑造人物,虽然作者已对工程兵生活做了高度集中,但从结构上看,如果把三个工程压缩成一个工程,效果将更好。

(作者系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

书名:《雪域高原》作者:贺贵成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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