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泉水悠悠润生活
泉水悠悠润生活
文｜段曙光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去黑虎泉打泉水。以前，整天被生活和责任一路狂追，难得清静下来，偶来黑虎泉，总会遇见一些市民拎着各种盛水容器，在黑虎泉、白石泉、九女泉、琵琶泉等泉池汲水。我心里难以淡定，只能找点空闲了却心愿，但失去一颗悠闲的心，总是不能尽兴。而今，鬓染霜华，有了大把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于是乎，去黑虎泉汲水，享受属于自己的慢生活，如一块巨大磁铁吸引着我，日复一日里，竟觉得找到了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
被上帝格外垂青的济南，因泉而饮誉天下。九女泉旁，孔孚先生诗碑曰：“请教泉有多少？去问济南人的眼睛吧。”此诗一点都不夸张，单是老城廓内及周边就星罗棋布着众多泉眼。湛蓝清澈的泉水，散发着空灵纯净的味道，用泉水沏茶、煲粥、煮饭，成为许多市民一件倍感惬意的事情。
生活中多些闲趣是有益的，于我而言，来黑虎泉汲水，不仅是给生活加点料，在花红柳绿间，沿东护城河一路观瞻而来，暂时搁置生活中的繁杂，亦是一种精神享受。换言之，与温润如玉的护城河平行而动去汲泉水，清流、垂柳、花开、草长……有太多的美景交织眼前，如行画中，让人意境悠然。
身为泉边长大的泉城人，我一直怀着对自然和生活的热爱，用心灵阅读泉水。巧的是，我家住大明湖边，宛如硕大无朋玉佩的大明湖，与护城河及趵突泉、黑虎泉、五龙潭、珍珠泉四大泉群一脉相连，构成“天下第一泉”5A景区。黑虎泉泉水从三只石虎头喷薄而出，在石砌水池溅起洁白水花，漫过池沿，形成一袭水帘，泻入护城河。隔河望去，济南标志性建筑之一的解放阁，庄严矗立。登阁游览，既可凭吊先烈英雄业绩，亦可鸟瞰黑虎泉群如画景致，度无死角。从解放阁前走下石阶，劈面相逢护城河泉水淙淙，岸柳成行，环城公园蓊蓊郁郁，芳菲浸染，顿觉少了喧嚣，不见浮躁，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不一样。
阳光洒下点点碎金，闪烁清流中，温润我心田。水面澄净如镜，景物倒影如真，枝丫吐翠绿，百花含苞开，拱桥栈道，亭台水榭相映成趣。造物主很是偏心，不仅黑虎泉三只兽头不知疲倦地喷涌泉水，周边也到处回荡着泉水欢腾声，每个泉都有故事，都在历史的尘埃里熠熠生辉。流连泉边，不经意间，沿着时间隧道滑进来自遥远上古的神话中，在古老中寻遗迹，在现代中洒情怀。一些神话被古为今用，成为泉池的芳名雅号，或被绘成明艳动人的墙绘装点景色。黑虎泉群的泉水，集豪气与婉约于一体，动静相佐。白石泉素来婉约绮丽，虽不见泉涌却水势浩大；玛瑙泉淑女般静雅，串串水珠从泉底悄然升腾；相比喷涌量浩大的黑虎泉，九女泉全然一副南方女子小家碧玉的气质。被神秘传说牵引着，你或许会想象，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九个婷婷袅袅的俏佳人，像花瓣飘然而至，在泉水中沐浴嬉戏，蹁跹而舞。琵琶泉内，荇藻青翠，锦鲤闲游，侧耳细听，仿若能听到凄婉的琵琶声从泉畔传来。
济南人是在泉水中泡大的，素有饮用泉水的风气，一些泉成为天然取水点最寻常不过了。清晨雨露中，水汽薄雾帐幔般笼罩下，黑虎泉群就蓦地热闹起来。无论风霜雨雪，酷日严寒，从朝至夕，水桶叮当作响声持续不断，把丝毫没有杂质的泉水据为己有，看得一些外地客眼热，禁不住弯腰掬一捧泉水咂摸滋味，眼馋泉城人福分不浅。泉水清醇甘冽，可以洗心、涤尘、滋润生活。泉城人心里，如泉水般清澈，不论远近亲疏，从不吝啬自己的微笑，都愿分享泉水带来的诸多喜悦。泉城人视泉若珍宝，泉水水位高低牵动市民的心，难能可贵的是，政府体察民意，设置多个泉水直饮点，两处直接抽取黑虎泉水的取水点，并配备公用水桶，安排保安值守泉池清洁。这些暖心举措彰显极强的亲和力，实乃百姓之幸事。源源流淌的泉，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桶，形成一道风景，一种特色，在这幅大城少见的生动生活画面中，你时常会闯入别人定格的画面，成了镜中人。
泉水浸润我的生活中，其实，我家附近就有一处泉水取水点，我宁愿舍近求远的缘由是，除自我感觉黑虎泉水质更甘醇之外，这一带近景远景梯次配置的景致，从四面八方浸润过来，包裹着你，拥抱着你的泉水，给人不在江南媲美江南的感受。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流逝着，长此以往，竟觉得做了一件最爱干的事情。泉水汩汩润心田，丝丝垂杨风中舞，黑虎泉群真是一个可安顿心灵的地方，游乐其中，才知道自己生活的城市有多美。“身为红尘客，心怀一片闲。”看看泉水，听听泉水在岁月里随风浅唱低吟，也就没有了任何心事。
“泉自罅中出，水从石上流。”济南的护城河绝对名声响当当，非一般河流所能比拟。她源自众泉汇流，带着历史的云烟，从古老的汉朝而来，既有现代的摩登又不失古韵沧桑。徜徉河畔，清风仿佛环绕身畔不肯远去，绿植、花卉、秀石、雕塑点缀景观。一池清波中，金鳞戏水，碧绿飘逸的水草多得像水底森林，细致观察，有不少银线、银环在水中飘忽升腾，不用猜，水下对应的是一个个泉眼。黑虎泉群水域，虽是护城河一小段，却有颜值有格调，格外吸睛。如此说，不存半点吹嘘浮夸之词，这一带泉眼比比皆是，形成水丰盈、泉欢畅的自然奇迹。颇为神秘的黑虎泉洞穴上方，石匾额上“黑虎啸月”，寓意静夜里泉声震耳发聩，似虎啸月。三只喷珠溅玉的兽头，因时间久了有了时光的纵深感，这是时光一点点纂刻上去的。许多游人喜欢在此逗留，把自己定格相册中。过去的痕迹不会完全消失，思远抚今，不知有多少市民世代守望泉边，把泉水的故事一代代讲述下去，也不知引动几多文人墨客情怀，让这里成为创作灵感的孵化基地。
庄严恢宏的解放阁，台基用花岗石砌筑。这方浸透鲜血的土地，是当年解放济南的突破口，三千多将士为国捐躯，将青春永远定格于烽火。英雄不会再来，但精神一定永存，宝贵的红色遗存，撞击着无数人心魂。人伫立，心向远，陷入历史回望中，似能听到金戈铁马年代的厮杀吼叫声。曲线优美的白石桥、琵琶桥联袂成为护城河上双壁。六角尖顶的九女亭，油漆彩绘的高大牌坊，檐角翘起的虎泉阁、清音阁等都在同框画面，似有一种古韵随微风漫过来。美术大师韩美林在故乡留下的铜石两只虎雕，形神兼备，称得上是旷世之作。
泉声传耳，叩响心门，有水才有尽兴的夏天。在泉边择石而坐乘凉唠嗑，纾解忧愁，在泉水浴场畅游健身，别提有多享受啦。一汪泉水如凝眸，翩翩垂杨舞清风，一些撇着南腔北调的外地客，来到这比水彩画还要美的地方，顿觉烦忧全消，倦意尽失。只可惜，望着悠悠泉水唯有羡慕的份儿，只能贪婪地过过眼瘾而已。古香古色的虎泉阁，泉边精巧的小茶亭，氤氲着泉水香茗的袅袅芬芳，落座石凳，低头品茗，抬眼望泉，何等快意。这是泉水专属的魅力，看一眼，眼眸纯净透明，陡然明白何谓岁月安然。
泉流激溅，全然不顾岁月的匆匆无情，流走的是悠悠岁月，留下的是泉城人生活印痕。有泉的地方，总会多一些闲适自在。打满泉水，我喜欢把水桶搁置一边，在泉边磨蹭一会儿，或在轻盈悦耳的流水声中东游西逛，脚步急缓，全由心情来调节，或独坐一隅，闭目谛听泉水欢腾，心闲意静地享受泉边慢悠悠的时光。
夜色渐起，泉边少了一份喧哗，多了一份缠绵。高高悬挂起来的红灯笼、宫灯和万千霓虹，把护城河装扮成一条流光溢彩的光带。灯光邂逅泉水，霞光流淌，光影之间，产生一种梦境与现实交错的感觉。泉水、灯光交相呼应，像在水面铺上一道道彩绸，泉畔变得细腻温情起来。如此炫目浪漫的夜景，不只牵手漫步的情侣只想沉浸缱绻时光里，任谁都会迷恋不已。
时光悠然，流过金色年华，流进济南人心田。泉水从时光深处涌动，承接着济南的过往，延续着泉城人生活繁花似锦，也为你备下泉水酿造的故事，只等你的到来。
作者简介：段曙光，男，济南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齐鲁晚报》《济南时报》《老朋友》杂志《胶东散文年选》等。作品获首届“齐鲁青未了散文大赛三等奖”，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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