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那些挑水的日子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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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农村,自来水是遥远的奢望。每天家里的用水,都得从井里挑回来,储存在水缸里。

每天清晨,家里第一件事便是挑水。头天晚上,水缸里的水基本用完了。不挑水的话,漱口洗脸的水都没有,更不要说煮饭做菜、洗衣洗澡了。再者,经过一夜的沉淀,早上的井水更澄澈干净。

老家洪久坳有两口水井:一口在村后背李家湾前面泉塘边上,一口在村东南方、静躺在六队稻田中间,都是露天的敞口水井——遗憾的是,泉塘边那口井如今已不存在,当年修G4京港澳高速时,把它的大部分压在了路基之下。

我一直觉得纳闷的是,村民们为何不给这两口密切关系到全村人日常的水井起个名。譬如,鹿歧峰上有声名远扬的八角井,县城里有著名的四眼井……难道是因为,乡野物事出身卑微,便被人忽略,一生的寂寂无名是它们的宿命?就像芸芸众生,几乎没有机会被写入正史?

那时我们家有三担水桶,父亲和大哥他们用的是一对桶沿高、挺厚重,木提手与桶身连为一体的木桶,几乎与我的个子一样高。当时我光是挑空桶都费劲;还有一担稍微矮一点、内径也小些的木桶,另外一担是当时较流行又洋气的银白色金属桶。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不管男孩女孩,一般八九岁起就要担负挑水的责任了。有一天,父亲给我准备了一根细长的竹扁担,把扁担两端带钩的麻绳系好,长度刚好适合我的身高,确保桶底离地几公分,我便带着几丝兴奋出门了。

挑水的路程不短,来回将近一公里吧。去时要从一片菜地上方经过,然后下个坡,迈过一条水圳,再沿着一丘田的田坎走到底才是水井。返程时,肩挑满满一担水却要爬坡,于是,我每次都要在菜园边上一个小平台上歇口气,才能挑回家。由于这担金属桶的提手是活动的,挑起来晃来晃去的,等我挑回家,桶里的水已洒去不少,几乎只剩一半了,令人极为沮丧。

每天清晨,挑水的小路上邻里间的互相寒暄与问候,是最温馨的回忆。虽已时隔多年,可是我依然记得那些挑水人——总把裤脚挽起的对门老张,两条小腿上的青筋根根凸起,令人惧怕;飞古佬的父亲钟炎叔总在嘴上叼一根自己卷制的旱烟;元成叔挑水时喜欢潇洒而又极富节奏感地上下晃悠那副担子,因为他的桑木扁担弹性极好……

岁月不居。在这条路上挑水的人,走着走着,头发白了,皱纹多了,或者,干脆往另一个世界去了。

挑水最怕的是下雨天。一到雨天,那条必经的田坎路,被早起的村民挑水踩过之后,泥泞不堪,空手都难行,更何况挑上一担水?

有一次下雨,带着斗笠的我如往常一样,赤着脚担满水往回走,一步一步谨慎地迈步,双脚的脚指头使劲地想抠住田坎,终于到了水圳边。当我抬腿正要跨过水圳时,后脚一滑,人跟水桶、扁担一起摔了个仰面朝天。水自然倒光了,屁股坐在圳边上的我,衣裤上全是泥,手肘也摔破了。当时那个狼狈样,现在想来都心酸。

有时候,挑水的我们会被路旁的其他物事所吸引。扯一把细竹笋、摘几粒三月泡,或者,悄悄地溜到人家的菜园里,偷摘一根鲜嫩的黄瓜……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少不了被大人骂一顿。

挑水换肩,是个技术活。刚挑水时不会换肩,两只手也不会压扁担。常常将伸张的双臂从身后反转着搭在扁担上,勾头耷脑、滑稽可笑,往往被长辈们戏称为“挑猴子担”。后来在父亲指点下,才知道正常的换肩,先要暂停脚步,双掌在肩上朝上用力一托扁担,同时身子侧扭,双手顺势一送,把扁担的中心支点移到另一个肩上,就可以继续前行了。

挑水,最重要的是稳当与平衡。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取与舍、情与理、事业与生活,也要达成某种平衡才是完美的。有时候想,挑水挑起来的是责任,扁担上承载的是岁月,水桶里装满的是波澜不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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